猇亭区作者杨子峰小小说集《笔误》近日由长江出版社出版
杨子峰先生游走于官场与文坛之间,有丰富的生活积淀和文字历练,故能渗透众生之相,欲正还攲,亦庄亦谐,一笑之余,还有思考。 ——颜铭
《笔误》封面
作者介绍
部分目录
序——
山高子为峰
温新阶
子峰曾是我的学生。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我在乐园中学教书,有幸成为子峰的语文老师。
子峰属于不很刻苦但很聪明的学生,有很好的写作天赋,作为语文老师,自然视他为掌上明珠,那时并非像现在这样把学生的成绩擂到惨不忍睹的地步,我上语文,喜欢烧野火,天南海北,经史子集胡扯一通,学生倒也喜欢,自己偶有习作,常拿到课堂上卖弄,学生的佳作,也会于课堂上诵读,先是让其自己诵读,觉着不流畅、缺感情、不过瘾,便一把夺过来替其诵之。很多老师害怕批改作文,我却很乐意做这件事,批改着那有些稚嫩的文字,仿佛看到一张一张活泼可爱的脸庞,就有一种急于和孩子们交流的强烈愿望,所以我改作文批语就多,眉批比比皆是,总批很多超过了原文的字数,学生读我的批语,揣摩体味,进步就快,我就把它们的好的习作推荐到各种报刊发表,我在乐园中学任教其间,发表的学生习作有60多篇(只可惜没有保存下来),子峰就有几篇文章发表,有些已然忘记,有一篇题为《尤二嫂买化肥》刊登在当时的《宜昌报》上,至今记忆犹新。
文学是一个人的初恋,无论时间怎样濯洗,总是无法释怀。子峰大学毕业以后,先后在福利院、民政局、招商局、街道办事处等部门工作,繁忙的工作之余,依然没有忘记写作,中间几年写的少了,有一次遇见他,问及他的写作,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你这天赋是辜负不得的,他于是又积极地写了起来,竟一发而不可收,在《三峡晚报》、《三峡日报》、《三峡文学》、《今古传奇》《小小说月刊》等报刊杂志发表了数十篇小小说,现在从这些作品中选出精品结集出版,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小小说篇幅短小,必须构思巧妙,子峰深得其道,许多作品的构思令人叫绝,总是出人意外又在人意中,比如《女人》中,“女人”奋不顾身扑向已经燃烧的汽车,竟是为了抢出写有男人名字的行车证,这个结尾实在是令读者预先无法想象得到,而这样的一个结尾又是多么富有震撼力,女人和男人虽然已经离婚,但是感情的河流并没有干涸,她以行车证这样一个具象的载体寄托感情,不能不让我们感动。像这样的作品还有很多,再比如《围魏》中孙梅“围魏救赵”的情节的设计就很巧妙,用的是“围魏救赵”的计,围的是“魏”校长,救的是“赵”林,这两个姓也取得巧妙,很有味道?!锻跗拧分?,王婆最后的表现也是出人意料却又合情合理,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鲜活,再比如《东窗西窗》,局长忌讳东窗事发,把东窗封了,结果还是被双规,如果只写到这,不过是文字游戏的一点小聪明,没想到,拆东窗设玄关,原来是要藏金条,这事连办公室主任也是知道的,当新局长说要拆玄关时,办公室主任很是积极,并要说因为噪音和灰尘请新局长暂时避避,最后,办公室主任也难脱干系,原局长的家属曾花重金贿赂办公室主任,让其想法取出原局长藏在东窗玄关里的金条,这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又环环迭升,构思可谓是匠心独运?;褂小侗饰蟆芬黄?,看完以后才恍然大悟,既出人意外,又在人意中,构思真是绝了。
子峰的作品善用白描,无论是写人还是写事往往只是勾勒几笔,尽显神韵,突出特点。比如《洗衣》中的句子:妻贴在门外听。脸贴得很好看很妩媚。妻说,今天衣服就我洗吧,女儿笑着跑开,妻把水弄得哗哗响。当年的《洗衣》歌里唱:今是哥的水,明是哥的人……寥寥几笔,就是一幅活灵活现的家庭幸福生活图。子峰写小说,情节的发展不是靠叙述来推进,而是多用描写,用场景的变换来表现情节的变化和事情的发展,比如《春雨》的开头几段:
绵绵的雨,春像是累了。
她买了只摇篮安在车后,把玩具大熊猫放稳。营业员把玩具包得很好,她还是用伞网住推着走,像推着孩子——孩子这时候该是从幼儿园接回家。
刚才雨下得挺大,从家里一头扎进去,丈夫从后面赶来拦?。耗悴灰恕5莨晟?,泪水和着雨水,她不接。他很瘦,站在她面前有些晃动。她想去给辉辉买玩具大熊猫,辉辉说过多次缠过多次,那是她三班倒半月的工资啊!辉辉别怪迟了呀。她总是哭。
丈夫要去上班,就在那买“大熊猫”商店前的岗亭里。带上雨伞骑车去,她应了丈夫。
这里,是有情节的,作者没有用一般的叙述来写,而是用描写---景物描写、人物语言描写、行动描写来推进情节的发展,这也是子峰小小说的一大特点,从这很短的文字里,我们领略了很多的信息:她很爱孩子,孩子要玩具大熊猫,她的收入很低,丈夫是警察,工作很忙(卖玩具大熊猫的商店就在他岗亭前,却要她去买大熊猫),但还是很关心妻子,这些信息用叙述来表现,就会要较长的篇幅,而子峰的这种写法,就显得简洁明快,活泼生动,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
小小说要求语言简约,子峰的小小说语言简洁,富有韵味,他有很强的语言节制力,不像有的作者,写得顺手,就洋洋洒洒,一泄无余,子峰总是忍着写,憋着写,以一当十,以少胜多,让句子富有跳跃感,增强了语言的张力。比如《洗衣》中的一段:
在带孩子和洗衣中选。洗衣。
妻子说。那就说定了的。定了。
把水弄得哗哗响咕咕叫,逗得女儿常拍着手过来。女儿痴痴长大。妻就说女儿这么大了还疯颠,总遭女儿白眼。
这里,看得出有很多的跳跃和省略,在水的哗哗响和咕咕叫中,女儿竟然长大了,这当中该有多少的东西呀!因为这种跳跃和省略,给读者留下了很多玩味、揣摩的空白,把以叙事为主的文体营造出了深邃的意境,带给小小说很浓的抒情色彩,这一点,好像在小小说创作中还不多见,这或许正是子峰小小说的巨大意义。
总之,子峰的小小说既符合小小说的一般特点,又有他自己的一些东西,他的小小说既是小说,又有诗的因子,诗意的构思,诗意的表达,诗一般凝炼的语言,营造出诗一般的意境。所以,他的小小说不是读完就完的那种,言已尽而意无穷,掩卷闭目,总是需要仔细咀嚼,总是会有很多回味。
小小说撷取的是生活中的一朵浪花,是森林中的一茎幼芽,尺幅之间,要透出大世界,不是一件易事,子峰已经在这一领域做的游刃有余,但是,小小说反映生活的面毕竟有限,希望子峰在不放弃小小说创作的前提下,尝试写点短篇,再写点中篇,事实上,专门写小小说的作家并不是很多,很多作家是既写小小说,也写短篇、中篇甚至长篇小说的,不过,由于形制的不同,表现方式又会有所区别,写哪种屁股就要坐到哪张椅子上去,正譬如,二五八和血流成河都是麻将,思维方式却有很大的区别。
我总是喜欢给别人提要求,其实,并不是对每个年轻人都适合如此,一要他有足够的耐心,而要他有足够的能力,子峰二者都具备。
山高子为峰,山,乃文学之山,希望子峰能攀上这座高峰,这是我的祝愿。
但愿过些年,没有人说老温爱说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