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张永久的新作《黄金水道——星罗棋布的川江往事》2016月12月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全书由卷一:冒险家的乐园,卷二:出三峡记,卷三:半江瑟瑟半江红三部分组成。共计21万字。
作者西行途中 • 一
张永久,作家,历史学者。现任湖北省作家协会委员,宜昌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80年代后期开始写小说,发表小说作品50余万字。结集出版的有诗集《生命之河》,中短篇小说集《逃亡记》《鹿城挽歌》,长篇纪实文学《中国经理族》《五谷杂粮》《儒将》等。近10年来沉浸于历史研究,尤其对晚清、北洋军阀和太平天国专题兴趣浓厚,写有数百万字的历史随笔、传记等作品,散见于国内外多种报刊。著有《袁世凯家族》《刘湘家族》《粉色官场》《民国三大文妖》《革命到底是干吗?》《摩登已成往事》《消失的西康》等10余部。
《黄金水道——星罗棋布的川江往事》 张永久 著
川江百年的社会缩影和文化思考——张永久《黄金水道》读后
曹宗国
《三峡日报》连载历史作家张永久撰写的《黄金水道——川江航运的百年传奇》,这既是弘扬本土文化,也具有钩沉历史、启示未来的思想意义,因此引起了宜昌和外地文史专家以及众多读者的关注。
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起,就有不少文史学者开始探讨川江航运现代史,而到了上世纪80年代以后特别是近十多年,出现了不少相关论著,主要涉及近代化过程、航运历史变迁、经济发展状况等。但比较起来,我认为张永久这部书稿的最大特点,是通过对川江百年航运历史重大事件的全方位扫描和细节特写,真实地展现了中国现代史上这一重大转折期的矛盾交集和艰难演进,并进行了深沉的文化思考。《黄金水道》不是教条地套用历史观点,而是尊重史实,在占有丰富翔实的史料基础上提出自己的见解。
川江的历史是艰难曲折的,从新石器时代起,巴人的独木舟就开启了征服川江的原始航程,然后就是绵延几千年的木船纤夫的慷慨悲歌。只是到了19世纪末,随着宜昌、重庆的相继开埠,1897年“利川号”进入三峡,川江第一次响起机器的轰鸣,然后包括外国商船和炮舰在内的机动轮船鱼贯出入川江,川江航运才进入艰难的现代化历程。这既是工业文明和现代交通的革新过程,也是清末民初社会转型的一个缩影,这个过程充满着矛盾斗争和艰难曲折。川江曾经承受过深重灾难,也有过走向现代的艰难跋涉。
作者把百年川江置之于清末民国初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中,比较全面系统地叙述了外国资本的冒险渗透和民族自办川江航运的基本过程,肯定了它在客观上打通了中国西南与东部的经济命脉,使青藏云贵巴蜀的物产从黄金水道进入长江下游经济发达地区,并漂洋出海;长江中下游的物产也由此进入大西南的广阔市场。这其中既包含列强侵略的野心,也有客观上带来现代科技的洋务;既有民族精神的抗争,也有封建势力的顽固。比如关于立德乐这个英国“急先锋”的冒险精神,关于中国民族企业家卢作孚靠一艘小火轮起家的悲情传奇,关于川江航运过程中外官民间的反复斗争、谈判以及社会动荡和瑞生号沉船事件,书中展现的是一道道历史的伤疤,也是一个个社会转型的印记。作者不是把川江百年简单地归结为“帝国主义的侵略史和川江人民反对外国列强的斗争史”,而是客观地展现了这一历史转折的艰难曲折、社会转型的复杂矛盾,说明历史的发展正如恩格斯所说,是如同帆船的力学原理一样、沿着平行四边形的对角线前进的,因而更具有现实借鉴意义。
作者(左)与蒲兰田孙女在川江考察
《黄金水道》的另一个显著特色,在于它不只是对历史真相的发掘,而且侧重于文化观照和思考。作者从川江流域的经济形态、劳动方式以及与生产、生活紧密相关的风俗民情诸多方面,对川江百年来受航运影响所形成的文化现象作了初步的探讨,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川江自从1915年开辟航道以来,经历了近百年的历史风雨,当然不只是涡轮代替木桨的“蓝烟囱航线”,而是整个川江流域经济社会变迁和文化涅槃。无论是江上的桨声帆影、船工号子,还是江岸上的纤夫之路、码头古镇、茶馆旅店,特别是处于川江门户的宜昌市井,都在轮船机器的轰鸣声中经受了一次剧烈的文化冲撞。作者为我们记录了山川人物、民俗风情和许多妙趣横生的故事,包括立德乐游记里描写的古镇陋巷、他那个“长胡须的女人”眼中的铅色天空、威尔逊听到的川江号子,也引用了传统历史学者邓少琴著述里的史料,让我们既看到愚昧落后封建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剧烈冲突和艰难演进,也看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精神的沿袭和坚守。书中一开头就客观陈述的那场“宜昌教案”,发生在欧阳修祈雨的西坝汉景帝庙,是典型而具有象征性的,而关于从教堂中查获3名瞽目幼童的翔实史料,也具有文化深沉意义。作者通过对长江流域发生的连绵不断的“反洋教”运动和排外风潮的文化思考,揭示出隐藏其中的精神信仰、文化传统、思想观念冲突,无疑是比政治经济军事的事变来得更为深刻。它让我们感受到在跌宕起伏的激荡川江里,在风起云涌的历史三峡中,百年航运所带来的最沉重而深远的影响。
跌宕曲折、激流奔涌的川江,本身就是历史进程的一个隐喻,而川江的百年航运,又可以说是历史转折的象征。它的艰难、它的曲折、它的复杂、它的沉痛都是多难兴邦的历史见证,而它的百折不回、与时俱进也是我们民族复兴的信念支持。“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张永久作为一个听惯了三峡涛声的历史作家,他在“沉舟侧畔”的缅怀、在“病树前头”的沉思,正是为新的历史航程“把酒酹滔滔”。(原载三峡日报文艺副刊9月14日)
(作者系作家、时评人,著有长篇小说《巴山旧事》、《人迹》)
作者欧行途中 • 一
拨开川江的历史风烟
——访《黄金水道——川江航运的百年传奇》作者张永久
翟雪莲
“中国历史从古代一路走到清朝末年,就到了三峡,这里惊涛骇浪,过了三峡就风平浪静了,从此扬帆直下,随大江东去,进入海阔天空的太平之洋。”这是唐德刚先生著名的历史三峡说。当历史的三峡与真实的三峡重合,当峡中的险滩暗礁与历史的惊涛骇浪交加,生活于其中的人们会面临怎样的惊心动魄,又会上演怎样的传奇?
张永久先生的《黄金水道——川江航运的百年传奇》为我们拨开历史的风烟,带我们重溯于那一段新旧交替中西冲撞狼烟四起的岁月?!?br />
一条悲壮的河流
川江上至四川省宜宾市,下至湖北省宜昌市。与其说是一条河流,不如说是山与水厮杀的战场。山与水在这里展现出它们最原始狂野的一面。山的嶙峋奇险,水的蛮横刁钻在这里淋漓尽致地展现,人们在它们的搏斗中寻找着间隙和空当小心翼翼地穿过。
与其说这是一条河流,不如说是一道门缝。一边是繁华富裕的中原大地,一边是物产丰富的云贵川内陆,一道道山脉仿佛一扇扇大门,囚禁了人们流通的自由,只流下一道缝隙诱惑着勇敢的穿越者,让人又爱又恨。数千年来,无数人像蚂蚁一般拖着沉重的货物翻越于崇山峻岭中,或漂流于波谲云诡的湍流之上,寻找着窄门开启的片刻钻进钻出,有时候那门忽然关上,缝隙中的人就永远被卡在了里面,再也出不来,再也回不去。
如今时间滤掉了其中的沧桑和苦难,河畔石上的纤痕,山间流传的民谣已经风化成了诗。我们已很难想象这平和安详的大江与世间万千河流有什么样的不同。当我们乘船于其间,如同行在画中,更多的是视觉的平面享受。而张永久先生为这平面的审美之下,注入了更多的心灵碰撞。他撕开了我们目光所及的这道河流温情脉脉的表面,带领我们潜入这河流狂暴粗野的昨天。
我们看到李本忠几代人与川江生死相缚爱恨交织的命运。李本忠的爷爷以运川盐为生,结果在一次运输过程中,船翻人亡。父亲接着跑川运,靠川江而生,又在一次事故中失踪。一个家庭两个顶梁柱先后被江水吞噬生命,尽管后来,父亲死里逃生,但是这条要命的川江却给李本忠留下了心灵的重创,也让他的人生从此跟这条江扛上了。
另一个让人唏嘘不已的是川江上的“泰坦尼克”沉没事件。德国商人李克梅尔斯建造了一艘瑞生号轮船,这艘64米长、吃水两米深的轮船是当时入川江最大的船只。在川江有名的领江(引水员)张麻子引水下,瑞生轮雄心壮志向长江三峡进发。谁也没有想到,这次航行竟成灾难。
瑞生轮行至崆岭,船底触上暗礁。大量的江水随即涌入船内。起初,布里台格船长还想将轮船靠向江岸边自救,但滩险湍急,江岸陡峭,受损的轮船根本无法靠近江岸,迅速失去了控制,在一片惊恐的呼救声中,失控的轮船又一次触上了礁石。船头入水,被江水淹没;船尾上翘,像举在半空中的楼房。像著名的泰坦尼克号客轮失事一样,最后从瑞生轮上撤退的是布里台格船长和韩狄克森大副。布里台格船长把最后一只救生圈让给了一个意大利妇女,依依不舍地向朝夕相处的瑞生轮看了一眼,勇敢地跳入了冰冷的江水中。遗憾的是船长的落水点离救生船太远,更不幸的是他落入水中的一刹那,正好有个疯狂的漩涡呼啸而来,布里台格船长的身影被漩涡卷走了,几乎所有人都大声呼喊船长的名字,但是布里台格船长再也没有浮出江面。12点50分,随着轮船上的锅炉爆炸,原本漂亮而坚固的瑞生轮顷刻间变成了一堆钢铁废品……
今天,随着三峡大坝的修建,随着航道的整治,山与水终于和解,大门终于开启,川江像一个步入了中年的成熟男子,平静宽厚而深邃,叛逆不羁的往昔不复见。张永久先生将那些已深深地沉入江底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一个个打捞上来,让我们看到我们生活的宜昌曾经是多少人梦想抵达的港湾,为了走出峡江,多少个日日夜夜,人们在冰冷孤寂的江中挣扎;而我们今天乘坐轮船畅游三峡,是多少人前赴后继、拿着生命去开启的旅程。
作者欧行途中 • 二
一些不该被遗忘的英雄
借张永久先生的历史扁舟沿着时光之河穿行。在峡江之上你还可以碰到许多有意思的人,比如李本忠。这个有着愚公一样的顽强精神和不一样的智慧的汉川男子,在父亲的“葬礼”后,走上了举家安澜之路。从三十岁一直干到八十多岁,五十多年里,他个人投入治江平滩的资金加起来抵得上秭归几年的财政收入,一方面他雇用人力物力挖暗礁,平险滩,另一方面,凭借着对川江的谙熟,著书立说,勘察绘图,为后人开辟航道提供了宝贵的指南。
第二个有意思的人是立德乐。关于此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毁之者说他“一个臭名昭著的帝国主义分子,是欺世盗名的坏商人,是镇压太平军的刽子手,是入侵长江三峡的急先锋”;誉之者说“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善于经商,有的人游历广泛,有的人精通汉语,有的人对中国深怀同情,对中国人的思想动向洞幽察微,有的人善于以生动而深刻的语言记下人生经历……然而立德乐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拥有以上各项特长。他兴趣广泛,十分健谈,是一位勇敢而又杰出的探险家,也是一位很有思想的作家”(担任过中英协会主席的英国汉学家盖德润)。
无论是褒是贬,立德乐都是一个拿着身家性命撞开川江航运大门的首航者。一个英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在中西冲突不断的情况下,冒着仇外排外的民变随时可能要了命的风险,冒着峡江滩险湍急、随时送命的风险,欲将轮船开进川江“鬼门关”,这不啻于少年派与虎同舟海上漂,不同的是,派是一种无奈的流落,而立德乐是一种毅然前往。
立德乐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根据张永久收集的所有线索拼出的印象,立德乐是一个探险家,一个实业家,一个在宜昌留下足迹并热爱过它贫穷过去的外国人。他的笔下倒映出一百多年前宜昌旧时的模样。
如果说立德乐的探险还怀有某种商业目的,那么蒲兰田则是一个地地道道像白求恩一样无私献身于中国航运事业的外国人。他与宜昌城一起生活了21年,见证了川江上的若干故事和传说。
1911年辛亥革命前后,蒲兰田先后在蜀通轮、亨通轮上担任船长,他的名字也伴随着蜀通轮、亨通轮所驶过的航线,传遍了长江三峡两岸的大小码头,赢得了人们的广泛赞誉。
1914年底,他被海务副巡江司米禄司举荐为长江上游巡江工司。这是长江上游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航道管理机构。他也成为长江上游航道管理第一人。从此,长江三峡航道结束了行船无序的历史,开始进入到一个新的时期。重庆、宜昌两地海关特地为他安排了宽敞舒适的小洋楼。但是蒲兰田很少在这两座城市里居住,而是把常住地点选择在秭归青滩,航道第一线。他一生过着简朴的生活,喜欢吃青滩鱼坊的黄骨头,爱喝当地人用土法酿造的高粱酒。人们眼中的蒲兰田永远都是忙碌的,他那高挑的身影总是出现在长江三峡的波峰浪谷之间,全身心投入到航道测量、航标安装、导航管理等繁琐而有意义的工作中。
据不完全统计,蒲兰田在担任长江上游巡江工司期间,共设置各种航标近百个。同时,蒲兰田对于改善川江航运所作的努力是多方面的。他深谋远虑,不遗余力地为中国培养了第一批在川江领航的领江两百余人,其中不乏优秀的代表人物,如陈兴发、杨成德、杜嗣祥等。蒲兰田培养出来的那些领江,无不对他们的老师充满了景仰之情。即便一百年后的今天,当张永久走访那些领江的后代时,那些后代们依然对英国人蒲兰田无比怀念。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像卢作孚、刘声元等一些有意思的人。他们的命运与川江紧紧相连,在风起云涌的历史三峡中,在险象环生的真实峡江里,他们的人生也注定跌宕起伏,悲情而传奇。
一本献给宜昌的书
“行走于历史的迷宫,沉醉于文学的殿堂”是张永久先生的座右铭。每写一本书,都是深入某个领域或某段历史的一次探索之旅。张永久喜欢像福尔摩斯一样收集大量历史留下的线索——文字图片人证物证,然后,将根据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一点点去拼出历史真相,在这种解密的过程中,张永久获得一种愉悦和快感。《袁世凯家族》、《刘湘家族》、《粉色官场——晚清旧事》、《民国三大文妖》都是他呕心沥血凿开的一条条时光密道,引领读者穿越历史的帷幔,看到另一种时代背景下的另一些人生。
而相比以前的行走与书写,这部《黄金水道——川江航运的百年传奇》更多地饱含了作家对家乡宜昌的深厚感情。
宜昌的兴旺始于开埠,在这之前,宜昌只是一个一万多人的码头小镇??菏且坏烂褡宓纳税?,但也正是这道伤口使这块土地破茧而出,迈向了从蒙昧走向现代文明的征程。这部长篇叙事随笔,向我们展现了这块土地曾经承受过的深重灾难,和这块土地上用自己的智慧、勇气、汗水、甚至生命推动历史车轮向前的人们,就像一本弥足珍贵的关于宜昌昨天的影集,那么近,又那么远。掩卷而思,我们的今日不正是昨天那块苦难的土地上种出来的绮丽梦想,而我们今天的梦想又会在未来开出什么样的花朵?(《黄金水道——川江航运的百年传奇》为该文2014年在《三峡晚报》连载时所用标题,现出版名为《黄金水道——星罗棋布的川江往事》)
(《黄金水道——星罗棋布的川江往事》取自湖北省作协编撰的“家乡书”系列丛书第一辑(10部)。其中,宜昌籍作家有四部作品入选,分别是张永久《黄金水道——川江航道百年传奇》、周凌云《屈原的村庄》、谭岩《青色栅栏》和朱朝敏《循环之水》。本网将陆续推介。)
作者西行途中 • 二
张永久更多相关信息请参见宜昌文艺网“佳作欣赏”专栏——《张永久:我的写书生活》http://www.ycwl.gov.cn/content-46952-970779-1.html
文/图:本网编辑部 编辑:冯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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