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旺盛创作力 的宜昌籍知名女作家、上海作协专业作家姚鄂梅,近日在《收获》杂志第3期上发表了其第八部长篇小说《十四天》。这部10万字的小长篇,是近年来继长篇小说《贴地飞行》《衣物语》之后创作的又一部力作,其主题是家乡宜都的抗疫生活。“去年疫情发生之前,我正计划从上海途经武汉,逗留几日再回老家宜都过年。”姚鄂梅说,但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她差点成为《十四天》中的一员。
这部小说所有的故事,非常紧凑地发生在十四天隔离期里。小说从刘玉成心满意足地打量小城宜都边缘自家精美的蓝白色的三层小楼那一刻说起。将近晚年,他迎来了人生的灿烂时刻。为了展示自己的殷实,他邀请在武汉的大儿子子建与亲家全家、在南京的大女儿子夏一家,及本地的小儿子子书一家,都来新居过年,过完年再一起乘坐游轮溯江而上,直抵火锅城重庆。集合日临近,武汉客人却提前抵达,一到即摘下车牌号,遮遮掩掩,女儿来后严厉警戒自家的孩子们不要与武汉来客接触。原来,新冠疫情爆发了。刘玉成把武汉客人藏匿在二楼,他们不得不一起度过与外界隔离的十四天。但从第一天开始,不谐和音就不断冒出……这时,失联多日的那对公路漂泊的“难兄难弟”终于出现了,他们拍摄的照片令人震惊,像衔回橄榄枝的鸽子一般唤醒了全家人:只有照顾过彼此、温暖过彼此,才能真正成为一家人。
姚鄂梅表示,虽然主题是写疫情,但《十四天》不是一个应景式写作。“疾病、灾难、战争,一直都是人类的终极考验,每一代人至少经历一次,这样的考验始终都是文学的母题。只是这一次,它来得太突然,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之间就跟它狭路相逢了,就像是一次突击考试,根本来不及准备,只能依靠平时积累,交出一份真实的答卷。”随后,她就创作这部长篇小说的缘起和心路历程,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十四天》是一次意外的写作,是家乡情愫支撑我把这部长篇写完
三峡晚报:继长篇小说《贴地飞行》《衣物语》后,刚刚,您的第八部长篇小说《十四天》在最新一期《收获》杂志上发表。这部正面描写疫情和隔离的小说,算不算交给时代的一份答卷?《十四天》是不是您面对重大事件,并以此为主题,写得最快的一部长篇?为了写它,您做了哪些准备?
姚鄂梅:的确算是我最响应现实的一次写作,同时也是一次意外的写作,因为那段时间我本来没有写长篇的计划。
突然置身其中,其实是没有心思写任何东西的。大概是2020年4月吧,这时第一波疫情已相对退后,心中感慨很多,就觉得也许应该留下一点东西,至少应该把很多真实的体验记录下来,对我来说,唯一比较擅长的表达形式似乎就是小说了,于是就开始动笔。根本没做什么准备工作,因为篇幅不长,只是个小长篇,里面人物又很多,光是把这些人物和事件的脉络理清楚,就占去了很大篇幅。
不过,最终支撑我把这篇小说写完、把饱满的情绪保持到最后的,是对家乡的一腔热情,我从来没有认真写过家乡的物产、风俗,这次无意中进入这一块,苦涩之余,也有很多轻松愉快的成份,可以说是在回忆中狠狠饕餮了一顿,算是弥补了一下不能回家过年的遗憾吧。
在我的作品中出现真实的名称,这是第一次
三峡晚报: 与读您以往的小说不同,读《十四天》,更像是在读一部半虚构半纪实作品,武汉、宜都、十里铺、清江大曲乃至318国道等等,这些真实的名字大面积地出现在您的小说中,为什么想到这么处理?是否有一天,您会对非虚构写作更感兴趣?
姚鄂梅:这是第一次,在我的作品中出现真实的名称。我自己也认真思考过何以如此,按照我以前的习惯,是不会这样的,也没必要。我觉得可能是一种直觉吧,是从出生那天开始,家乡的文化习俗对我的润物细无声的教化所致,这种教化在我内心形成了一种情结,让我在面对世界、面对变故时,能不假思索地释放出自己的直觉,亮出自己的态度和选择。虽然写作《十四天》很顺利,但我内心一直抱着极大的敬畏之心,就像自己在走进一个有着高高穹顶的庙宇,那里面的氛围告诉我,必须十足坦诚,不可虚言,不可妄言。
并非想在小说中引进非虚构成分,只是心境上的真实,情感上的真实吧,只是觉得,不这样的话,会流于轻浮和浅薄吧。
三峡晚报: 您说过,写《十四天》,感觉不是在写一部小说,而是写一部舞台剧。您觉得这部舞台剧的主角和观众之间有多大的距离?同《贴地飞行》等不同的是,我感觉《十四天》少了一些刻薄与阴暗,多了不少温暖与明亮,这是不是疫情之后您最新的写作策略?
姚鄂梅:应该不是,这种温暖与明亮应该是独属于《十四天》的,如果这种温暖与明亮降低了作品的思想艺术性,我也认可,毕竟对我来说,《十四天》是一次另类写作,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纪念品。
我的“井”就是我所生活的时代
三峡晚报: 就像莫言之于高密乡、王安忆之于上海里弄,一位优秀的作家似乎都有一口属于自己的“井”,或者说文学根据地。您觉得自己的创作之“井”在哪里?
姚鄂梅:直到今天,我已经写了八个长篇小说,几十个中短篇小说,但我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所谓“井”,为此我很介怀,但后来我慢慢明白过来,我可能根本就没有值得终生探索的“井”,现代人一个最大的共性就是永远生活在路上,永远都无法有个终极确定,很少有人在一个地方、一个单位生活一辈子,这种状态说好听一点,是活得很轻盈,说不好听一点,是没有强烈的归宿感,所以我只能靠始终张开的触须去感知这个世界,正因为如此,我从来没有系统的写作计划,通常都是写到一半的时候,关于下一篇的零星想法突然而至,我会把它记下来,却不管它,任它慢慢放大、繁殖。这种状态导致我的写作是零乱的、即兴的,同时又是响应现实的,从这个角度说,我其实也是有“井”的人,我的“井”就是我所生活的时代,就是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生活。这个“井”无边无际。
三峡晚报:《十四天》之后,还有没有创作此类抗疫主题小说的打算?
姚鄂梅:没有了,不会再碰这类题材。
(原刊于《三峡晚报》2021年6月9日·10版)
姚鄂梅,湖北宜都人。著有长篇小说《像天一样高》《白话雾落》《真相》《西门坡》《1958·陈情书》《贴地飞行》《衣物语》,中篇小说集《摘豆记》《一辣解千愁》《红颜》《老鹰》《两棵花椒树》《家庭故事》《基因的秘密》,儿童文学作品《倾斜的天空》《我是天才》,中短篇小说曾入选小说学会年度排行榜、收获排行榜,曾获《人民文学》《中篇小说选刊》《上海文学》《北京文学》《长江文艺》优秀作品奖,湖北省屈原文学奖,汪曾祺文学奖,有作品被译成英、俄、德、日、韩等文字。
文/图:三峡晚报全媒记者 冯汉斌 编辑:冯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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