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
2021年12月4日,宜昌市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推进会在五峰召开。湖北省作协副主席、著名少数民族作家田天,省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晓苏,省文联原党组书记、著名作家李传锋,宜昌各县市区文联和市作协主席团成员、理事,部分少数民族作家代表,新闻记者等共百余人出席会议。
少数民族作家代表、宜昌文学艺术院院长陈刚在会议上发言。现将发言材料整录如下——
2021年12月4日,陈刚同志在宜昌市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推进会上发言
写作者需要寻找打造属于自己的LOGO
文/ 陈刚
尊敬的传锋老师,各位领导,各位老师:
今天,我们相聚在中国名茶之乡——五峰,共襄宜昌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推进会之盛举。作为一名土家族文学爱好者,有幸站在这里向各位领导、师友,汇报、分享创作感言,我很忐忑,也很骄傲。忐忑的是在座的有许多比我更优秀的作家,却让我被代表;骄傲的是我是一个五峰人,在家乡举办这场意义重大的文学活动,证明五峰不仅是拥有“中国名茶之乡、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县、全国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示范单位、国家农产品质量安全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等诸多光荣称号的湖北旅游强县,更是一片有温度的文学热土。
47年前,我出生在离这里300华里,一个叫大龙坪的偏远乡村。16岁离开故乡,到外地求学、入职;23岁开始业余文学创作;29岁加入湖北省作家协会;36岁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在这里,我想与大家分享三个词。梦想,时代和信心。
第一个词,梦想。几年前,一位高考学子在心得体会里说:“生活可以是无趣的,但自己一定要快乐。我们都不是神的孩子,我们只是有梦的孩子。”我被这段话感动过很久。人生需要梦想之光照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乌邦托。文学于我而言,就是一个梦想。记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对家乡的花鼓子戏、丧鼓、四言八句,甚至连支客师或督官的腔调都着迷。别的小孩赶路参加红白喜丧,可能是为了去吃一顿美食。而我,更多的就是想去感受整个场景,且永远怀着一股火焰般明亮的喜悦。这些场景承载了许多精神层面的东西,就像乡邻们缓慢的、简朴的生活。乡土人生的悲欢离合,纷繁世事的爱与痛,都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猛然间,好像全涌在时空的缺口处低吟浅唱,神奇到令人心悸。这些民间艺术的气质与神韵,多情而忧伤,都是散落在我童年时光里唯美的梦。
文学是在虚构中挖掘记忆,在记忆中虚构回答。终有一天,你也会用文学的视野去探视,去梳理属于你的生活经历和人生体验,就像此岸与彼岸。在这个被重构、被重聚的过程里,未来和过去将不再是时间之线的另一端,就是当下。无论你从事什么职业,你每天正在经历的生活都是崭新的,所有这些都将成为你文学表达的分泌物。而你所构筑的文学梦,也将是繁华的,有趣的。
歌德说:每一种艺术的最高任务即在通过幻觉,产生一种更真实的假象。我对这句话的理解,那就是一种如真似幻、出神入化的梦境。也许对我来说,尚无力承载这个美丽的梦想,更像一个虚妄的错觉,但我也愿意为这个错觉,耗尽自己的平庸。我将永远保持一颗失败之心敬畏文学梦想。
第二个词,时代。十年前,我们把父母从大龙坪迁到了渔洋关。正好赶上新县城迁建,渔洋关每年的变化,都目不暇接,每一次变化都给人以惊喜,因为我强烈感受到了新时代发展的强劲步伐,感受到了家乡干部带领群众创造美好新生活的激情和伟力。两年前我回过一趟大龙坪,那里的变化也是令人振奋的。也曾据此创作过两篇散文《回故乡》和《情怯者》,发表在《湖北日报》,并且获得了当年度的湖北新闻奖副刊奖。不论是大龙坪,还是新县城,感觉都在成为新时代改革开放的前沿和热土,无论在哪里,你都能鲜明地感觉到一切都在变、在前进,古老的生产方式、生活习性,人与人相处、人与自然相处的方式都在发生着重大的、乃至根本性的变革——这就是新时代,这就是大时代。去年我创作过一部将近五万字的中篇小说《桥坪的桥》,发表在今年第九期的《民族文学》,责编稿签写到:这不是一场扶贫故事的彩排,这是对新时代语境下农民精神史的新呈现。文学是另一种历史的记录,它是有温度、有气息、有肌理的历史记忆,它保存的是一个时代的肉身。在这个扶贫攻坚的火热时代,小说所呈现出来的,不仅是新与旧的对峙、破与立的纠缠,还有时代的烟火气、乡村光影交织的生活,并托举起了广大扶贫干部的新形象……
如果说,传统的史诗保存着一个民族对于创世的记忆、对于民族历史和英雄业绩的记忆,那么,就在我们的身边,新的英雄业绩正在展开,民族生活中改天换地的重大历史变革正在发生,身处这个时代的民族作家朋友们应该如何创作出“有筋骨”的文学?大江东去、金戈铁马、豪放硬朗的宏大叙事,可以展现筋骨;草木之微、花开花落、婉约细腻的雅致抒怀,也可以凸显筋骨。新时代要求我们在构建多元蓬勃的文学新版图里,呈现出更多有筋骨、有温度、有道德的作品!这也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
第三个词,信心。土家族是一个古老而又年轻的民族。说它古老,早在先秦时代,先民活动即已见于史籍;说它年轻,其族别还是在新中国建立后的1956年才正式确认。而五峰更是在1984年才成立土家族自治县。土家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千百年来,我们的创作就是汉语写作,有汉语创作和民族特性天然融合的优势。我们应该怀有同汉族作家一样强悍的创作自信?;痪浠八?,我们是戴着少数民族的光环,在进行同样的汉语写作,是占了便宜的。
一个作家,需要不断拓宽写作范畴和对象,需要不断打开更为丰饶和开阔的视野。相对于少数民族身份,我们需要把自己置身于更广大的时空和人群中。当我们写作的时候,便不仅是一个土家族的作家,而是更为宽阔的中国的作家。
我们不应该被少数民族作家这个LOGO所迷惑,我们应该通过努力创作,寻找、打造属于我们每个人自己的LOGO。如何在辽阔的时代图景中,找到自己,突破旧我,既要有书写熟悉领域的本领,更要有勇气拓宽自己视野的雄心,以拓展自己的文学经验,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新时代。当然,真正的文学创作是一桩苦差事,是耗心费血的活儿,需要的我们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心血和努力,才能把那百分之一的所谓的才华提炼出来。
在走向文学创作之路的过程中,我经历过两段历程。先是写散文,后来写小说。27岁以前,我写的文章大多是描写家乡的风情景物,以及少量的人事,都是散文。这些分段成行的文字也只是试图去诠释一个乡村的秘密,通过文字,把我所理解的乡村精神图谱呈现了出来。因为散文创作的剪影式抒写,具有消耗性和叙述局限性。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和体验是有限的,很快就会用完,再往下写,就得拓展故乡和个人经验的版图。于是,我27岁那年开始尝试小说创作。小说,一度只是我在散文创作过程中开出的并蒂莲。但后来发现小说创作是更有趣的艺术表达形式,更立体,更多维,更共情,可以让有意义的事情变得有意思。我觉得小说的最大好处,是可以在逼仄的空间里,进行广阔的开放叙事。于是,我开始转型小说创作为主。第一篇小说处女作,是部两万多字的小中篇,题目叫《没有声音的叫喊》,发表在2002年第8期《芳草》的头条。小说处女作能在文学期刊头条发表,让我看到了希望的光明,也给了我很大鼓励和信心。
文学应该给人希望和慰藉。我们每个写作者,都要学会从清晨草尖上的一滴露珠里,感受到红胜火的日出。我们需要这种憧憬,来练达我们创作的信心。
想起加缪在《写作的光荣》里有一段话:“写作之所以光荣,是因为它有所承担,它承担的不仅仅是写作。它迫使我以自己的方式、凭自己的力量、和这个时代所有的人一起,承担我们共有的不幸和希望。”这段话也许暗示了一个写作者,应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荣光,并感知这个时代所激荡的澎湃力量!
最后,祝大会圆满成功!祝各位作家朋友创作丰收!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