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宜昌人,1956年生。1982年1月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为三峡晚报高级编辑,宜昌市杂文学会会长,宜昌市作协副主席。总计有百余万字的作品,见之于中央和地方诸多报刊。
张勇杂文
这两座政治名山——从井冈山到庐山的思考
江西有两座名山:一曰井冈,一曰庐山。
这是两座风景名山,更是两座政治名山。
两山相距不远。今秋往游,我们乘汽车8小时即达其两端。但用历史的尺子去丈量,有一个政党在两山之间走了几十年。当他们1927年走上井冈山时,这是一个被国民党军追打得东跑西颠的小股武装;而当他们1959年走上庐山召开“庐山会议”时,已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执政党;昔日追打他们的对手此刻正被他们逼在一个叫金门的小岛上万炮齐轰呢。
当我踏着飘落的井冈秋叶,来到大井“毛泽东读书石”旁时,心中不禁对这块承载过历史重量的石头轻轻发问:冥冥中到底是一股什么力量,使一个被逼上井冈山“落草”的书生,成了庐山上“一句顶一万句”的一代天骄?当我先是站在庐山彭德怀1959年住过的别墅前,后又站在井冈山彭德怀住过的土屋前时,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一个放着国军团长不当,脱靴换草鞋奔上井冈横刀立马的战将,却在当上元帅后,在庐山因一封极为平常的信而被昔日的井冈战友斩落马下,其直接后果是连续三年的大饥荒。这又是一股什么力量所为呢?
站在1970年“庐山会议”的会场,又很自然地想到林彪——这个当年井冈山上毛泽东的爱将,在当上“法定接班人”后,却在庐山上对毛“突然袭击”,从此分道扬镳,其直接后果是“9.13”事件,是亿万人狂热信仰的迅速冷却乃至失落。这又是一种什么力量之所为呢?
井冈、庐山,都是斗争之山。但斗争又是迥然不同的。井冈山的斗争是两个政党之间的斗争。就共产党而言,这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斗争;就党内而言,这却是一座团结之山,携手之山。而庐山上的斗争,则是一个政党内部的斗争。这是一种?;シ⒌亩氛?。 这是一座裂变之山,分手之山。
井冈山上的毛泽东是个胜利者,而且是由失败者变成了胜利者。庐山上的毛泽东也是胜利者,不过是由胜利者变成了——什么?答案很难讲。总不能说三年大饥荒和林彪的叛逃,也是毛泽东个人的胜利罢。
倒是这两座名山都曾引发过毛泽东的诗兴。在早年的《西江月·井冈山》中,我们看到了“我自岿然不动”的身影。这是一个伟人,一个新兴政治力量创业时期自信的身影、朝气蓬勃的身影。有了这种自信,这种朝气,只要假以时日,就可以把“敌军围困万千重”变成“我围敌军万千重”。而在他的庐山诗中,我们却不能不看到“暮色苍茫”的字样——这又使我们不能不想到,这位一代天骄政治上的暮色,不正是从庐山开始的吗?刚把耿介直言的彭德怀拉下马的他,胜利之际,未必没有一丝迟暮孤独的悲凉秋意。虽然诗中也还有“劲松”、“仍从容”的字样,但面对已经到来的大饥荒,此中也未必没有一点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吧。此与井冈山时“我自岿然不动”的自信相比,相距何止千万里计!
共产党内的两次庐山之争,史已有定评。前一次庐山斗争,正确者和最后的胜利者是彭德怀。今天的改革开放实际上也是彭德怀历史性的胜利。后一次庐山斗争的胜利者,至今仍是毛泽东。历史不认权势,只认真理。
留给后人思考是:为什么井冈山一致对敌的战友们,最后在庐山竟反目成仇?党内斗争为什么会以“庐山方式”进行?
改革开放以后,中央再没有上庐山开过任何会议,同时也再没有那种“庐山方式”的斗争。这是不是一种进步呢?
庐山的风景依然秀美;井冈山的风景也被有经济头脑的人发掘出来。两座名山独有的政治资源和风景资源,已被旅游开发商们变幻成一张张门票,已被小商贩们变幻成一副副宰客的“笑脸”。然而,我在两座名山游览时,坚决拒绝了所有上前兜售的商贩,不买一件东西。我要在这里细细咀嚼两山所承载的超重的政治分量、历史分量,咀嚼出它们的甜酸苦辣来。我不能让商贩的叫卖和钱物交易坏了我的兴致,扰了我的思绪。
《这两座政治名山》写于1998年11月,后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华百年杂文精华》、《百年百篇经典杂文》以及中国新文学大系。出版有《书生之见》等着。)
张勇诗词作品
七律·大老岭原始森林雨中漫步
暮夏风摇雨霖铃, 万年积绿一洗新。
树间翠滴五花伞, 草上蝶追七彩裙。
几处嫩菇侵古道, 数只飞鸟归幽林。
山高方悟凡尘远, 闲坐泉石看走云。
七律·桃花吟
4月3日、8日,先后与市宜昌市杂文学会、诗词学会诸文友到峡口桃花村、枝江安福寺桃花源游春,因以得句。
最是销魂四月风,诱来淡紫复深红。
偶怜嫩绿生村道,更见落英戏小蜂。
亦长亦消春堰水,时嬉时静树间童。
轻寒渐退花羞处,浅黛温香云锦中。
石牌秋月
云隐半轮天拭镜,江沉完璧水凝光。
因怜夜桂香寂寞,花下开樽饮秋凉。